世俗的孝道,虽有导人向善的增上力量,但当这一行为的形式愈发被看重以后,也会逐渐形成重形式、轻实质的教条理解。禅门超迈夺俗的出离修为,当然要从偏俗的情执或形式中解放出来,宋代禅门便曾发生这样一桩惊世骇俗的公案。
宋代有一个渔民家庭,世代以捕鱼为业,十分贫寒,全家以渔船为家产。渔夫有一妻一子,生活在船上,船至何方,家到何方。渔夫的儿子宿具善根,受邻人影响,暗自信佛,其父母并不理解。小儿每每将所捕活鱼放生,父母发现则每每痛加斥责。
岁月如梭,小儿很快长成少年,因宿具善根,对于佛法的虔信愈加迫切。父母捕鱼为业的生计和对其信仰的反对,使他倍感苦恼。在俗甚难修行,出家修行的志愿一直深藏在心底。但以当时的世道民风,渔人生活的现况使他难以获得修行佛法的自在。终有一天,他向父亲提出了出家修行的请求,自然遭遇强烈反对,水上的交谈使少年越来越绝望,他用猛厉的方式为自己争求出路,父亲仍旧全力反对其出家。少年痛念生死无常,命光有限,相互牵缠,不如求一解脱,在一再哀求仍遭拒绝之后,为了求得生命的自由,他推开父亲,打算夺路出行。未曾想,父亲不慎落水,抢救之下,全无结果,愤愤离世。返回家中,于母亲谈及所愿和父亲不慎落水之事,其母痛心欲绝。少年并未因此而放弃出离志愿,他劝慈母改嫁,以寻求新的生活,并很快料理完家中一切后事,匆忙前往深山古寺,迫切地寻求心灵解脱。
寺院收留了他,虽然修行的生活是他一直所追求的,但寻求这种生活的代价使他日夜遭受良心和伦理的双重煎熬,他不分昼夜地痛念:“推父落水,逼母改嫁,该当何罪?”俗情之懊恼,失亲之悲痛,使他不分日夜、分分秒秒地口念心思这三句话。在参禅清修的生活中,这三句话代替了他的一切思维,悲切懊恼,生死磨砺,念念相续,如口头禅,而又比任何口头禅都更为真切,三十年间未曾间断一刹那,这口头禅成为他生命中贯穿一切的真话头。如此行持,三十年此话头不变,忽然有一日,桶底脱落,心光毕露,其身与心,极得自在,以般若力,忆念父母,现在其前,为其说法,当下得度,三十年痛触心扉,以智慧力,瞬间得度,世出世间,大孝阜成。度父母已毕,即语世人:“所做已办,已悟佛心。
”僧俗两众皆为其孝思所感,闻说度脱父母之身心,皆感佩涕零。大师复告世人曰:“吾今已预知时至,各人为道珍重,某向大众告假。”众一再挽留,大师云:“吾不来世间矣!”言毕坐逝。在五浊世间,大师决志修道,以勇猛心完成所愿,当知五浊众生浊见难调,诸修道人当逆顺一如,于生死世间,诸未度者中,使孝道良知、亲情道念一一得度!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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